第63章

他以自身留在港口afia，换取了组织不对羊赶尽杀绝，同时也断绝了这份早就茍延残喘的感情。 作为一名从擂钵街那个混乱的地方长大的孩子，中原中也是“不合格”的，他总是守着自己的底线，又过分重感情，张扬明烈地像一团永远燃烧的炽火。 而小羊们沉重而粘稠畸变的期待几乎掩盖了那团火焰的光芒。 说不准被曾经作为伙伴的白濑用涂抹着毒药的匕首刺入腹部的时候，那团火是不是也摇摇欲坠、几近将熄过。 但中原中也刚来港口afia的那段时间，精神状况确实不太好。 两人就是在那个时候见面的。 森鸥外让尾崎银叶来做中原中也的领路人。 这是每个加入组织的重要异能者都会有的保守环节，就像是森鸥外与太宰治，以及之后的太宰治与芥川龙之介。 尾崎银叶一度成为了当时还是未成年的中原中也的暂时监护人。 那是一段相当混乱而又温馨的时光，每当中原中也想起来时，总会忍不住无奈轻叹，嘴角却又控制不住地上扬。 一开始的时候，中原中也对整个组织都是抱着一副旁观的态度，完全融合不进去。 小孩明明人没有多大，周身却好像竖起了无形的尖刺，将其他人与自己隔开。 笨拙的男人从未养过孩子，不知道该给一个刚刚失去家的孩子什么东西，每每这个时候总会闹出一些不大不小的笑话出来。 男人从来不会为了这些他人看上去有些丢脸的事情感到恼怒，做错了事情也会一脸苦恼地向小大人似的中也道歉，让他教自己该怎么做。 虽然往往男人都会忘记。 比如说：自从感觉到中也对自己身高很在意之后，每次递水给中也的时候都会换成热牛奶，无论中原中也说了多少遍都是嘴上答应，行为上绝对不改。 但两个人的关系却在相处后越来越亲近。 中原中也发现尾崎银叶的剑道很美，是那种一往无前的强大纯粹，吸引着他的视线。 落樱，剑刃，低垂眼眸的和服美人。 伸长的枝桠不经意勾过“女人”盘发的头钗，桃红的长发陡然散开，又有几缕缠在早樱的枝头。 尾崎银叶：“……中也，帮帮忙，我动不了了。” 刀伤剑痕落在身上都不会皱一下眉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有些别扭的姿势，“嘶……”了一声，向一旁的少年求助。 正经的大人总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但其实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出真实的性格。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甚至是笨拙的，傻乎乎的，又格外爱面子的尾崎银叶，却意外地，就那样给不安的少年带来了一个无比真实，触手可及的“家”。 如果说中原中也是一团燃烧的火，在他眼里，尾崎银叶一缕会从指缝落下，让人抓不住的光。 就是在他快要燃烧不起来时，会温言对他说“就算熄灭也没关系，就算温暖不了其他人也没关系”，却又在暗地里为他挡住无孔不入、想要将他熄灭的那些冰寒刺骨的恶意的温柔屏障。 所以喜欢上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可能呢？ 他只是想抓住属于自己的这个人，然后不会再一次被抛弃。 听着电话那头尾崎银叶絮絮叨叨的话，中原中也眉眼带笑，靠在墙壁上，无声地笑了起来。 早上时突然得知尾崎银叶又被首领塞了个孩子要养的那种别扭终于散去，青年低低应了一声。 尾崎银叶问他：“中也不开心吗？” 中原中也应了。 尾崎银叶的语气声调突然提高：“是谁！为什么不开心！我帮你揍回去！”他现在已经会把这句话理直气壮地问出口了。 电话那端，中原中也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男人一定是皱着眉，脚下的影子疯狂扭曲着，蓄势待发。 他没忍住笑了出声：“你。” 膨胀的怒火突然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瘪了下去，尾崎银叶茫然地“啊”了一声。 电话那头突兀地只剩下呼吸声，中原中也知道，男人一定是在思考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然后…… “抱歉，中也，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中原中也为自己又一次猜对男人的反应感到开心，他或许永远也玩不腻这个游戏。 不过，一个会让爱人不安的男人可不是他的人生目标，所以中原中也对着电话那头的尾崎银叶解剖自己的内心。 就像是过去无数次，尾崎银叶对他述说自己的感受一样。 “中也，我从来没养过孩子，所以如果你缺什么，一定要主动开口对我说，我保证，绝对不会因为你提要求而对你发脾气。” “中也，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作为赔罪，我下午带你去游乐场玩好吗？所以你能原谅我了吗？” “中也，我知道你想证明自己，但是你知道每天回来看见你一身伤，我是什么感受吗？我不希望你这样拼命，你懂我的意思吗？” “中也……” “中也……” 现实里，中原中也听见尾崎银叶对他说：“我很开心，这是不是说明，中也比过去的每一秒，都要更在乎我了呢？” 心脏跳动的声音实在是恼人，中原中也想要捂住让他听了变得奇怪的发声的听筒，又舍不得错过尾崎银叶对他的每一句爱语。 “还有啊，中也想听几遍都行，每一次我都只有这一个答案——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中也的。” “这句承诺，没有失效的期限。” 养孩子的日子过得很快，尾崎银叶也毫不意外地与泉镜花拉近了距离。 在今天第五次把想要带走小镜花的芥川龙之介忽悠走后，尾崎银叶觉得这样不行。 现在是芥川，估计没多久就是森鸥外来催促了。 在森鸥外的价值观里，一颗好用的钻石，可不能放在角落不用，任由她慢慢生锈。 但说实话，尾崎银叶并不认为泉镜花能在侦探社待多久。 要么死亡，要么崩坏在无尽的黑暗中。 或许尾崎银叶能做让她在痛苦中活下去的那个锚点，但他并不愿意这么做。 无他，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就像他为了中也留在组织没有离开一样。 不过尾崎银叶也不会为了泉镜花顶撞森鸥外，哪怕是神明也没有权利安排一个人的人生。 他从来没有过那样的傲慢——也许这种自以为是的想法，也是一种傲慢。 尾崎银叶开始教导泉镜花暗杀术。 让她记下组织内的每一条暗道，教她在面对敌人时应该如何借力打力，以掩盖自己体型与力气上的弱点。 他带她出门游逛，带她坐在摩天轮上，指着下面逐渐变小的人类，细数游乐场的每一个设施，然后美名其曰教其观察设计面对敌人、力有不逮时的应该如何选择逃跑路线。 他给她买漂亮的衣服，说这是暗杀一行都会学的“色诱术”，然后又兴致勃勃地在商场里逛了一整圈，给可爱的小朋友买了好几只足够抱在怀里睡觉的大型毛绒玩具。 尾崎银叶逐渐找到了乐趣。 小姑娘实在是太乖，无论他说什么都不会反驳，哪怕给她买了一身连体衣的兔子睡衣，只要尾崎银叶一本正经地说“这也是修行的一换”，她也会乖巧地在睡觉前穿上。 等到明明就要结束工作，中途却又被森鸥外派去下一个地点出差，足足在国外飞了一个月的中也回来时，尾崎银叶已经不要脸地哄着泉镜花叫他“哥哥”了。 完全满足了无论怎么忽悠中也，都没从他口中得到一句“哥哥”的尾崎银叶的愿望。 在中原中也回来那天，沉迷养孩子许久的尾崎银叶拎着泉镜花翘班去机场接机。 他换了一身平时很少穿的休闲装，白t和工装裤，踩着黑色的马丁靴，将一头长发扎成高马尾，夸坐在机车上抱着头盔时，模样酷到没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