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整张脸埋进铺平的软被，任由身体陷入使用力量后的疲倦。 每一次身份的【转换】都是在动用“影”的力量，人类的身体还能承受，精神却时刻被拉扯失控，又被意志悬崖勒马。 像是绷紧的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崩断了，转换身份之后使用异能倒是消耗更小。 但…… 现在还是不要联系中也了，他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大脑这么想着，连影子也软趴趴地贴在墙角的某人手指在口袋掏啊掏，长按1键便拨通了中原中也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在响铃的下一秒就被接通了，仿佛对面的人一直在等着一样。 尾崎银叶闭着眼将手机放在耳边，眉间藏在阴影里皱着。 喉结轻滚。 “中也……”低哑的嗓音像是刚刚睡醒，尾崎银叶有些佩服自己，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声音不能露馅。 没救了，堂堂邪神居然怂成这个样子，和身份一点也不符。 “生病了？你的声音……”电话那头，中原中也呼吸微促，担忧地问出口。 “……唔？”尾崎银叶慢半拍地反应了一下，可耻地违背自己本就没有多少的良心，含含糊糊地说道，“可能是昨晚通宵工作的原因，我没事。” 说着没事，尾崎银叶却又用低低软软的女声叫道：“……中也。” 像是在撒娇。 “嗯？”中原中也下意识应声，放轻声音，羽毛般落在尾崎银叶的耳边，“工作很累吗？” 沉默两秒，尾崎银叶想到自己的摸鱼生涯，以及强迫助手森交明天的报告自己却根本没看几份的快乐压榨……良心并不会痛呢！ “困吗？不然先睡一觉？” “……”唉，想睡中也。 当然是不能这么说，尾崎银叶可委屈了，发出的声音却依然慵懒，像是摇晃羽扇的贵妇：“睡不着。” 然后顺着蠢蠢欲动的心意，得寸进尺地提出自觉并不过分的要求，“中也还记得两年前的组织跨年晚会吗？” 那年跨年晚会太宰因为比中也更先当上干部，一边刺激本就和他不对付的中也，一边使小手段打赌赢了中也，赌注是输的人要在晚会上登台唱歌。 结果那天不巧，来活儿了，双黑临时被派出去加班，错过跨年晚会——然后中也的歌喉被太宰治那狗崽子独占了！ 可恶，不甘心，凭什么！他也想听中也唱歌啊！ 虽然那之后尾崎银叶总是没忍住故意针对太宰治，还被那家伙看出了点什么出来，可这口气到底是没消。 在微微失控的情绪里，尾崎银叶听见自己说道：“想听中也……”唱歌。 那个词到底没有说出口，尾崎银叶无声叹气：“不，没什么。” 他蜷缩起自己，将手机更贴近耳朵，像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离那头的青年更近一些。 却不知道，隔着遥远距离的中原中也此时并没有尾崎银叶想象中的“难堪”。 输了赌约被太宰治耍而不得不被迫唱歌，与喜欢的人破天荒地撒娇——他在私心里把尾崎银叶此刻的语态定义为撒娇——而唱歌哄对方睡觉，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何况尾崎银叶明明不舒服还在顾及他的情绪，只是唱歌而已，中原中也并不认为这是一种“侮辱”。 双标得理直气壮的青年不知想到什么，耳根悄悄红起。 然后轻哼的调子落在尾崎银叶的耳边。 是他不太熟悉的语言，或许是俄罗斯语？法语？词里带着明显的弹舌音，缱绻又迷人，把摇篮曲唱成了情歌。 仿佛在每一句词里说着“爱你”。 一首歌到末尾，电话那头渐渐没了声响。 中原中也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的尾音轻扬，飘飘然落下，才抿唇停下。 侧耳静静等待，未挂断的通话那头隐约能听见呼吸的气流略过收音时带来的电流声。像是枕着手机熟睡。 心脏也一并柔软下来。 无意识间，青年的呼吸频率逐渐朝另一头的男人靠拢。时间在这一刻拉长，安宁的气氛抚平了那颗焦躁不安的心。 青年唇瓣微颤，垂眸，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甫一开口却堵在了喉咙里。 察觉到这一点，中原中也连忙别开眼，欲盖弥彰地按下挂断键。 怔然地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两眼，青年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失笑，随手将手机随手一丢。 “哐当！”砸在桌面上。 整个人往后仰躺，手臂横放遮住双眼，靠在真皮椅背上。 很明显，中原中也此时还待在办公室里没有离开，通宵加班了一整夜。 虽说afia的工作总是在夜晚，但青年最近的通宵频率还是略高了一些，几乎是奔着猝死的方向跑，当然，在某种形式上，这也是中原中也的常态。 不过今天之后大概就能休息一下，中原中也用因为通宵而思维略微凝滞的大脑想着，到时候红叶姐那边的工作大概也能告一段落…… 尾指轻颤，中原中也脸上横放的手臂往下微移些许，露出下面那双虚掩的钴蓝色双眸，定睛看着头顶上方亮着的灯，似乎陷入沉思，又好像只是在单纯地发呆。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打断了中原中也的思绪。 他清了清嗓子，坐直，扬声道：“进。” 来人推开门，关门，脚步轻轻地往里走。 中原中也低头翻阅着文件，笔尖落在几个重要段落上虚空划过，半晌，没听到进门的属下报告的声音，他疑惑地抬头。 ！！！ 下意识的反应。 中原中也一脚踹开碍事的办公桌，飘扬的白纸文件在半空簌簌作响，他脚尖往下一点，整个人在重力作用下腾空的同时，手握的钢笔顺手往前投去。 尖锐的笔尖擦着来人的脸颊过去，破开的空气令对方右脸一痛，但他没有躲，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抬手：“哟，中也～” 中原中也冲着男人的肚子就是一拳：“混蛋太宰你还敢来！！！” “嘭——” 身穿沙色风衣，一样的脸，在中原中也眼里笑容却变得更恶心的男人——太宰治当即就是一声痛呼，被中原中也的力道整个人直接腾空半秒，弓腰砸在身后的墙壁上。 “嘶……这么久不见……”太宰治挣扎着伸手护住自己的腰，就着这个姿势，靠坐在墙根，一点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甚至笑吟吟地说道，“中也你也太热情了……” 中原中也当即就是一个鸡皮疙瘩掉一地，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闭嘴！你又要做什么！” 太宰治什么时候嘴这么“甜”过？经常被坑的中原中也第一反应就是太宰治又在算计他，完全忘记了现在的情况是叛逃的太宰治大大咧咧地闯进港口afia的地盘。 不过中原中也很快反应过来，冷笑一声，踩过一地的文件，走到太宰治面前。 弯腰，一把抓住太宰治的前襟，咬牙切齿：“叛逃的家伙还敢回来，你是想死吗？” 太宰治顺着中原中也的力道，仰面凹了个舒服的姿势，闻言，一手搭在中原中也的手腕上，只是笑：“呀，这么久不见，中也居然会关心我了。” “好害羞～”太宰治一脸扭捏。 外面大概下了雨，潮湿的指带着寒意，落在中原中也温热的脉搏上，让他下意识地一颤。 “啪嗒。”湿透的发尾垂着的水珠终于滴落下来，砸碎在地板上。 也让中原中也被太宰治故意挑起的情绪冷静下来。 “……”不对劲。 中原中也顿了顿，眯眼看了太宰治两秒，手指掐住他的下巴左右掰了掰，然后——狠狠用力一拉。 “嘶……疼疼疼！疼死了！” 中原中也郁闷道：“……这玩意儿是真的？” 如果不是这独一无二的异能，他真的要以为是什么人来假扮这个狗玩意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