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窗外的雨声烦烦。 尾崎银叶换完衣服出来时，顺手将别墅内的灯按灭，然后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倚在落地窗前的贵妃椅上，望着别墅外的雨。 跟着中也离开的影子位置离他不远，通过影子的定位，尾崎银叶大致能感受到中也确实是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或许中也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尾崎银叶倒是希望自己多想了，中也的武力他不怎么担心，但有些事情一有太宰加入就会变得复杂，况且中也也不是没有弱点的。 指望太宰治洗白了，就规规矩矩不搞事？他不如指望明天太阳从西边升起，说不定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在心里腹诽着，尾崎银叶感觉到中也似乎真的哪里都没去，老老实实地待在别墅内休息。 他稍稍放下了一点心，正打算把影子召唤回来，毕竟作为人类，影子离体太久、太远，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影响。 但就是在那一瞬间，中原中也的位置动了，朝与组织完全不一样的方向疾行。 “……！” 尾崎银叶翻身站起，同时手指往旁边一探，从黑暗划开影空间的入口，凭空拉出一件纯黑色羽织直接便披在肩上。 匆匆往外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 说不定是组织突然有事，虽然中也今天情绪不太对，和三年前的样子很像，但说不定是他的错觉—— 去他的错觉！ 肯定是织田作行动留下的痕迹让太宰治阴谋论了！不然织田作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就把骨灰又埋回去，还没遇见任何意外！ 对于太宰治这个浑身都是心眼的家伙来说，没有意外就是最大的意外了！ 不行，现在这样肯定赶不上中也。 本世界使用影的力量副作用会更大，冷静一点。 而且也不一定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这么安慰自己，尾崎银叶面无表情地转身往地下车库的方向走。 因为影子被留在中也身上的缘故，天然的定位感应让尾崎银叶不用担心跟丢了人，所以只要小心一些，就不会被中也发现自己在跟踪他。 黑夜对于尾崎银叶来说，是天然的保护色。 他跨坐上黑色机车，招手将配套的头盔戴上，周身黑暗的阴影宛如拥有生命一般流动着。 轰鸣的发动机响声被阻隔在阴影内部，机车冲进大雨中，在湿滑积雨的道路上驰行。 地面的水泊上架起黑色的雾桥，让机车滚动的轮越过不平整的地面，连带着绵延的雨一并无声地被黑暗破开。 中原中也的目的地是雷钵街。 尾崎银叶微皱着眉，左手腕向下一压。 机车倾斜，笔直前行的路线被改变。 黑色的车尾被用力一甩，堪堪横停在窄小的雷钵街入口。 “啪嗒”，木屐踩在水泊上的声音被黑影吞噬。 尾崎银叶伸手将头戴的黑色头盔往上随手一拨，带起几缕偏橘的酒红长发，然后又下落凌乱地披在肩头的黑色羽织上。 他将头盔挂在机车手柄上。 夜色粘稠地涌动着，仿佛一滩无法挣脱的沼泽地，将地面的机车一点点往下吞噬。 尾崎银叶抬手，曲指在太阳穴上用力按了按。 头疼。 等机车全部被收纳进影空间之后，尾崎银叶这才朝雷钵街深处走去。 避开雷钵街内的居民并不困难，事实上因为横滨的治安并不算很好，特别是类似雷钵街这样充斥着贫穷与暴力的地方，每到夜晚来临，想要生存的人都闭门不出，而在外面游荡的人，除了实在活不下去的，就是与黑手党有些或大或小的关系。 这里的人因为长期生活在这样平稳都是奢侈的地界，每个人别的不一定会，但对危险的嗅觉绝对是合格的。 凌乱堆砌的棚屋挤在一起，道路千奇百怪，几乎没有平整下脚的地方。 这里很安静，黑夜像是恐怖的巨兽笼罩在雷钵街的天空之上，压抑着每个人的喘息。 尾崎银叶披着一件纯黑的羽织，里衬是云一般柔软的白，长及腰间的红发微微凌乱，但能看得出过去被打理得很好。 是一个本该与雷钵街格格不入的人，却又奇异地与这个充斥着黑暗暴力的地方磁场吻合。 中原中也赶到太宰治发给他的地点时，老远就看见一个湿透的太宰治蹲在雷钵街内的河边，脑袋往下坠，几乎要将整张脸埋进水里。 他抽了抽嘴角，皮鞋踩在地上故意发出声音，提醒某个可能下一秒就要给他表演一个我淹死我自己的太宰治，他到了。 “中也你好慢啊……”太宰治伸手从额头一直往后脑抓了好几把头发，将湿透的发丝全部薅起，懒洋洋地拖着调子抱怨着。 他站起身，踩着奇怪的猫步，摇摇晃晃地往中原中也的方向走。 “我和你这个叛逃的家伙可不一样。” “社畜真可怜。”太宰治一脸惋惜地摇头，“不像我，新东家不是森先生那样只会压榨人的黑心老板。”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想要暴揍太宰治一顿的冲动。 这家伙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经常把工作和报告丢给他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脸说这样的话啊！！ “生气啦？”太宰治歪头看着那张雨幕下有些模糊的脸，嘴角的笑容柔软地令中原中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谁让中也居然那么粗心，居然带了只小尾巴来。” “什么？”中原中也下意识地往身后扫去，但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雨不是太大，雷钵街的黑夜不是那么暗，两人大概会发现，中原中也脚底下几乎融入黑暗的影子有那么一瞬间僵硬住，慢了半拍才跟上中原中也的动作，做一只无辜的影子。 藏在老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风水宝地偷窥两人会面的尾崎银叶心虚地拿下望远镜。 他现在并不能通过影子来监视中原中也与太宰治的会话，但中也刚刚突然往后看的动作看进眼底，尾崎银叶大概也猜出是什么意思。 被、被发现了？ 不会吧…… 尾崎银叶再次把望远镜怼在眼前。 然后毫无准备地与太宰治那张带笑的眼睛来了个“深情”对视。 “那家伙在那？”那边，中原中也顺着太宰治的视线看过去，问道。 太宰治嘴角的弧度不变，找准角度，看着他假设中小矮子被盯上之后，跟踪者最有可能躲着的地方备选之一。 从喉咙里挤出话来敷衍中原中也：“谁知道呢？中也别说话。” 中原中也无语：“……” 以为自己被发现的尾崎银叶：！！！ 无声尖叫。 可恶啊！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跟踪中也了！为什么还会被发现！ “所以你真的发现有人在跟踪我吗……”中原中也幽幽道。 他看着太宰治一动不动地仰头看着某个方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雨水不会进眼睛吗？” “……” 太宰治猛地转头，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尾微红。 看向中原中也：“都怪中也！我刚刚营造的气氛没了！” 中原中也再次无语：“……” 明白太宰治并不是真的发现有人跟踪他，而是习惯性地诈一诈可能会躲在暗处的人，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别装了，我来的时候很小心，不可能会被跟踪——” 话音还未落，中原中也敏锐地突然察觉脚下传来奇怪的触感。 他当即就是一个飞踢把太宰治踹开，自己则退后两步警惕地看向刚刚他站立的地方。 “碰！啪！” 仔细看，地面上似乎有个人影。 扁平的，拥有着人形轮廓的黑色影子挥动着双手，把自己从地上“拔”了起来。 先是脑袋，然后是肩膀、躯干、四肢，直到那个奇怪的生物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