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等等，你——” 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尾崎银叶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不能暴露自己“来自地狱”的这个身份。 而这个平行世界是有他的，从之前所在的那个“卧室”就能看出来，虽然不知道【他】和中也直接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大概也能猜出中也认错了人。 所以，“你先冷静一下！” 尾崎银叶紧张地揪着床单，瞳孔微颤，闲时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剧情一股脑地冒出头来，让他说出了自己今后无比后悔的一句话。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之前根本没……”见过你。 后面的话在中原中也突然停下的脚步，以及他看着他那仿佛快要支离破碎的表情里，被自动消音。 “对不起。”在尾崎银叶反应过来之前，这句话便脱口而出。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攥，带着一种几乎让人喘不上来的窒息感，很难过。 为什么中也那么难过？是谁让他那么难过？这个问题不用问出口，尾崎银叶便知道答案——是他。 “你别哭啊。”他抿唇别开了眼。 “我没哭。”中原中也说着，却用那双快要哭出来的眼睛看着尾崎银叶，一言不发。 脑袋上的黑色猫耳完全折成了飞机耳，连带着身后的尾巴也蔫巴巴地落下。 他忘记我了。 中原中也盯着尾崎银叶，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 如果这是神明回归人世的代价，他想，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因为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手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中原中也，现任港口afia的首领，你的爱人。” “不记得也没关系，之前，在卧室里，你也看到了我们的合照，”中原中也走近尾崎银叶，半跪在床沿上，眼神认真地说道，“人的记忆能欺骗自己，但感觉不能。” 他俯下身，朝尾崎银叶的方向探出手指。 指尖穿过尾崎银叶的身体。 “你看，我碰不到你，”中原中也温声安抚他的情绪，“所以——别害怕我。” “别讨厌我。” “别拒绝我。” 魂体状态，碰不到，要素过于齐全，与织田作之助的情况何其相似。 虽然他还活着，但已经死了。 尾崎银叶微微睁大眼睛，低头看着中原中也深入的手指，耳边是青年看似平淡甚至有些卑微，实则满满不容置疑，带着上位者口吻的话。 缩在角落里的影子突然开始瑟瑟发抖。 虽然清白保住了，但是……情况更不对劲了啊？ 尾崎银叶试探地开口：“那……能让我出去吗？” “暂时不可以。”首领先生微笑地说道。 “那……这个？”尾崎银叶抬起手腕。 “不喜欢这个？”中原中也在锁链上按了一下，下一刻，长链条包括手环全部隐身，“现在看不见了。”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这些，”他笑道，“我特意从你的收藏里找出来的。” 刚还想反驳两句的尾崎银叶心虚地闭嘴：“……” “好了，我不是故意翻你东西的，别生气，嗯？”中原中也稍稍低下头，哄他，“给你摸耳朵好不好？” “这是最新型号的仿真猫耳，连接着神经，不仅能感应到佩戴者的情绪，还能模拟触感。” 被人触摸的时候，那种感觉会被神经元传入佩戴者的大脑，仿佛真的长了猫耳一般。 柔软的猫耳在发丝间轻轻抖动。 像是在诱惑着意志不坚定的人类。 但他不是人。 尾崎银叶艰难地移开视线，声音颤抖：“你、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害怕他忍不住。 窸窸窣窣的声音略过尾崎银叶的耳廓，引起一阵酥麻。 视线余光朝中原中也的方向瞥去。 尾崎银叶松了口气。 “抱歉，我会尽量忍住的。”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吗！混蛋！” 等等！这个语气！ 尾崎银叶猛地把脑袋转回来，一秒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中也！” 如果不是要顾及形象，尾崎银叶都要整个人扑到中原中也身上了，然而他虽然没有动作，脚下的影子却委委屈屈地缠在了青年身上。 ——刚刚还在他面前的首领先生表情一变，“活泼”了起来。 “……中也？” “是我，”中原中也脑袋上的猫耳竖起，一副生气勃勃的模样，咬牙切齿，“你不该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地狱，织田作之助，任务，平行世界……” 随着青年提出一个个的问题，尾崎银叶也越来越心虚，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首领中也突然变成他的中也，但这件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 “抱歉，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太久。” 平行世界和其他任务世界不同，作为与他转生的本源世界隐藏规则高度一致的世界，穿越世界壁垒的次数过多可能会导致两个世界都发生异常。 比如融合，比如不经意地影响某人的命运，总之如果他要来这边，没有完成任务之前都回不去了。 尾崎银叶低垂着头，半晌没听见青年的声音。 青年真的生气了。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中原中也的声音，问他：“我问，你回答。” “什么？”尾崎银叶乖巧地抬起头，望向他。 “地狱是真的存在的？” “嗯。” “那织田作之助？” “……”尾崎银叶诡异地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实话，“他死后考上了地狱的公务员，来横滨是为了任务。” 中原中也抓了抓头发，真是，那他和太宰治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 “死了的人，就别随便出现啊。” “中也想见他们吗？”尾崎银叶突然问道。 “他们？谁？” “就是，兰波，还有旗会的那些人，”被魏尔伦杀害的那些人，尾崎银叶问，“他们不是中也的朋友吗？” “这是可以随便见的？我说啊，虽然我不太懂，但死者是不能随便与生者见面的吧？所以不要问这些问题，”中原中也认真地说道，“到时候，如果我说想见，你又该怎么回答？真的让我见？算了，死了的家伙就不要再随便出现了。” 这大概就是尾崎银叶一开始喜欢上中原中也的原因之一，分明是人类之躯，却有着通透的神性，又比普通人活得更像是人。 很奇怪，又很不难让人的目光被吸引，从而注视着他的成长。 “你，”中原中也有些不自在地偏移了一下视线，“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耳根微红，颤着音问道：“别用那个眼神看着我……” 青年胸膛明显地起伏着，深吸一口气，深蓝色的眼睛像汪着一望无际的深海，看不清里面的波涛骇浪。 然而尾崎银叶眼底是笑却僵住了。 这不是他的中也。 “怎么会这样……”男人唇瓣轻碰，无声而绝望。 然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被平行世界的另外一个自己的意识占据时间的首领先生却是沉着眸色，看着眼前陌生的爱人。 “你在想什么？” 他往前一步，鞋尖轻轻落在尾崎银叶的影子上，不满地问：“你在想谁？” 影子下意识地往旁边挪去，躲开中原中也的鞋尖。 不知道中原中也有没有察觉到影子的动作，但尾崎银叶还是飞快地收回自己辐射在影子上的“意识”。 影子变为了正常光影作用下的轮廓。 但尾崎银叶没想到，眼前这个还算正常的中原中也突然失控。 地板似乎被什么重物猛地砸下，裂开数道深痕，甚至被挤压地凸起，巨响之下，除了尾崎银叶坐下的床铺的所在，几乎没了能够落脚的地方。 “警告！警告！警告！” “污浊能量超标！请求系统，立刻实行一级方案！” 鲜红的警报灯猛地闪起，囚笼外表的房间猛地变为无机质的银色墙壁，展开整齐的裂缝从中深处机械的手臂，“指尖”对着中原中也喷洒出浓白的水汽。